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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夕的丈夫有外遇,我们这群朋友,多多少少是知道的。我们并不清楚小夕是否晓得,只是看着小夕的脸色越来越差,虽然她对着我们,常常是微笑的,看不出伤心。
所以,有一天,小夕突然告诉我,她已经跟丈夫协议离婚的时候,我还是有点儿吃惊。毕竟,她和老公从大学时就开始在一起,这么多年了,虽然两人没有孩子,但她对他用情极深,我是明白的。我吃惊的是,为何离婚如此突然?虽然他有外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,但起码,她若是努力挽留,这婚姻或许还不至于就此触礁沉没啊!
小夕是个聪慧的女子。她看出了我的惊讶和迷惑,轻轻一笑,对我说:“其实,从他刚开始被她吸引的时候开始,我是一直知道的。”
这话让我更一头雾水了。一开始就知道?一直就知道?那为什么不早点儿把那外遇的幼芽给掐死?把外遇扼杀在萌芽状态,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?早点儿处理这事儿,就不至于两人走到现在这一步了呀!
小夕嘴边含笑,缓缓地说:“他的外遇会到今天的这一步,我应该算是功臣吧!”
好吧,如果说小夕前面的话让我不解,她这句话简直就是个微型炸弹,把我轰得头昏眼花的。这都哪儿跟哪儿啊?你跟老公好好的不过日子,老公有了外遇的苗头,你还推波助澜?!到底图什么呢?
看到我一脸惊愕的样子,小夕忍不住地笑了。笑完,她终于把其中的缘由说了出来。她说的那么温柔,我却听得心都要碎了!
一年半前,小夕在一次单位体检的时候,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有问题,一些指标高得不正常。于是她瞒着别人偷偷地去医院做了进一步的检查。检查结果出来,医生要求见家属的时候,她颤抖着说,自己就一个人,请医生直接说吧。医生只好跟她说了实情。癌症。晚期。最多只一年的时间了。
出了医院,小夕站在灿烂的阳光里,呆立了许久,直到手机响起,她才回过神来。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个熟悉的称呼,她开始泪如雨下。一年,还是最多。他该怎么办?自己走了,向来不懂得怎么照顾自己的他,该怎么办?
也许是天意,小夕查出自己癌症晚期没多久,她老公便在球场上认识了一个年轻女孩子。人很好,开朗,和善。两人常常结伴和别人对打。小夕常听老公说起球场上的趣事,次数多了,心里便有了主意。她常常建议老公将那女孩子请回家来吃饭,饭后大家一起散步,或出去看电影。到后来,大家都比较熟了,饭后的活动,她在出门前,借口忽然想起第二天马上就得上交的工作没完成,或者电影看个开头便谎称肚子不大舒服,让他们继续观看,自己先行回家。
小夕说,看着男人一点一点地喜欢上她,自己心里不是不痛的。可是想到自己时日无多,她总是告诉自己:这样最好!他遇到了一个合适的人,自己走也可以放心一些了。她没有进行化疗,只是吃一些中药,而且中药都在药房煎好,用女人专饮补茶的外包装。病痛发作起来的时候,小夕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,将音量调到最大。生病的人脾气总有免不了暴躁的时候,小夕一改以往温柔的品行,对老公,唠叨怒骂暴斥,再无节制。身体疼痛劳累,家事也索性少做,家里经常冷锅剩饭,而她则常被老公看到沉迷网络。
“其实要改变一个男人的心,实在不是太难。”小夕淡淡地说。“对其生活起居不管不顾,拒绝交流沟通,他再遇到一个合适人选,一切就是水到渠成。”
算是老天怜惜,小夕比医生所言的“至多一年”,多活了半年。“不能再拖下去了。我想在走之前,他有人陪在身边。”小夕跟男人提出离婚。男人不是不痛苦的。相爱多年的女人性情大变,而新认识的女孩热情可爱,他心里再有迷惑,两相衡量,终也答应了。
“你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哦!”小夕看着我的眼睛,认真地说。我抱着她,哽咽得说不出话来,唯有点头。常见红尘里自诩为爱的专家之人嘲笑《浮生六记》中的芸娘不正常,或甚至讥讽其为同性恋。最深最美最真的爱,是愿意让其得到幸福和快乐,即使那意味着自己要让步、妥协、割舍、牺牲,等等。而我们中,有多少人,口里说的爱,是真的爱呢? |